你好,我是涵柏。欢迎你跟我继续学习写作。

上节课,我们介绍了如何为主题搭建一个好的结构。正如我们上节课说的那样,搭建了一个好的结构,才能把我们手中的素材打造成我们理想中的写作内容。

一个好的内容,当然是由很多元素组成的。处理好这些元素,我们的文章就有了可读性,所以每个元素都很重要,值得我们详加讨论。

那么今天,我们就讲讲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元素,怎么设计一个好的开头。对一篇文章来讲,开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因为这个时代的阅读习惯,能读到结尾的人很少,大多数人只会看一眼开头。所以,我们不得不确保头两三段,就能调动读者的期待

和大多数写作者一样,我也常常会花大量的时间酝酿开头,甚至有时候会卡在开头处,一动不动。但是认真分析起来,卡在开头的原因,又有不同。我把它分成了两大主因:一个是毫无头绪,完全不知道怎么写;另一个是开头有了大概的样子,但使用怎样的写作方式,还是一头雾水。

这两种情况其实已经很普遍了,可以涵盖大多数人。所以,这节课我就围绕这两个主要原因,和你分享分享我的经验。学习的时候,不妨带着这样3个问题,开始今天的课程。清晰的学习路径相信能让你的收获感倍增。

  1. 一个好的开头应该包括哪些因素?
  2. 如何为文章开头找个大概的样子?
  3. 如何把开头大概的样子变得清晰可见?

寻找神秘或冲突

我们先看第一个问题,一个好的开头应该包括哪些因素?

开头是什么?一般来说,就是指为对方建立一个框架,确立时空坐标系,让对方进入这个坐标系,来理解你的文章。开头的形式有很多,比如开门见山、类比、引用等等。在我看来,只要这些形式能够激发读者的兴趣,都可以采用,并无定法。

所以这里,我们就先抛开形式不谈,主要聊聊形式背后的本质。优秀的文章开头,它们大多有个共同的特质,那就是神秘或冲突

神秘就是先给读者一个悬而未解的问题,迫使他到后面的段落中去寻找答案。比如今天这节课的开头,我就留了3个问题给你。而冲突就是给读者营造一个矛盾的氛围,在这个氛围中,吸引读者去理解这个矛盾的症结。

当然,一个优秀的开头,往往这两个因素都会有。比如2007年林珊珊在南方人物周刊发表的《少年杀母事件》的开头:

张明明决定杀掉他的父母。这个想法在他脑中盘旋了差不多两个月。“我想,只有杀了我的父母,才能让我多年积累的仇恨得到释放,让我真正地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。”

这个开头,成为后来许多写作者模仿的对象。因为它把神秘和矛盾巧妙地揉合在了一起,既开门见山,又悬念十足,迫使我们想把故事继续读下去。因为和张明明决定杀掉父母前一样,我们头脑中也有很多疑问在盘旋:为什么要杀父母?两个月期间,张明明做了什么准备?积累的仇恨到底是什么?他期盼的无拘无束的生活又是什么?

讲到这,你想象下,当你接触到一个杀人事件,决定写一篇文章来描述它。此时,你的身份其实就是一位读者,你想想哪些问题是读者最关心的,哪些因素是最能让他们有代入感的,那就把它作为开头的部分,用文字表达出来。

换句话说,当你打算写一篇文章,搭建好框架之后,就要把文章中最神秘、冲突的因素放在最前面,重新组合,然后再娓娓道来,读者体验会好很多。

说到这,你可能会有疑问了,这个方法理解起来并不难,要找到或神秘或冲突的因素也不难,但有哪些方式可以把这些因素表达出来呢?这里我想先分享给你一个小技巧,是我自己经常用的,更多方法我们这里先留个悬念,下文中还会展开去讲。

这个方法就是,看商业大片,特别是一些悬疑片,它们的开头往往处理得很好。俗话说,外行看热闹,内行看门道。所以,你看的时候,一定不要只是图热闹,而是要分析,它是怎么展现神秘或者冲突的,最后用文字把这个开头画面写出来。我举个例子:

温子仁导演拍的悬疑片《电锯惊魂》,主要写的是一个废弃地下室内有两个男人,我就叫他们亚当和戈登吧。他们在别人的逼迫之下玩起了死亡游戏,在固定的时间里,他们必须找到线索逃离这里,否则就会死去。

电影的开头是什么呢?我用文字写出来,你感受下:

黑色的房间里,亚当从有水的浴缸里醒来。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间破败的地下室内。在他的对面,是同样手足无措的被困者戈登——他俩被人用铁链绑住了腿。

在他俩中间,横亘着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,手里握着一把手枪。没人知道自己为何被绑,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,应该做些什么。但凶手已经把提示留给了他们。

如果你看过整部电影,你就会发现,导演采用的方法就和我上面讲的一样,他把影片中最神秘、冲突的因素直接放在了开头,而不是把亚当和戈登如何被绑架放在最前面。

这样安排,显然是导演精心思考的结果。虽然,遭神秘人绑架也充满了悬念,但实际上这已经为观众开启了上帝视角,因为相比于主人公,观众已经知道了他们是被绑架过来的。而现在这个开头,观众就和主人公一样,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,悬念十足。这样精心设计的开头会让观众的代入感更加强烈。

好了,这个方法你get到了吗?看商业大片,分析它开头的元素,然后用自己的文字把开头的画面写出来。这种方法,一举多得,既看了电影,又提高了分析能力,还锻炼了你的写作,建议你多试试。

“三步法”助你开头

现在我们再说第二个问题,当你找到写作中最精彩的元素之后,我们该怎么为开头找到一个大概的样子呢?这里我分享三个步骤给你。

第一步,就像上面讲的那样,找到写作内容中最具神秘、冲突的部分,把它记录下来。有时候,它甚至可以直接作为开头。

比如,2020年7月20日,有人在贴吧发了一个帖子,浙江大学建筑工程学院某某试图强奸一位女性,随后被逮捕。后经法院判决“强奸罪”后,被判有期徒刑一年,缓刑一年半。判决结果出来后,浙江大学只是给了留校察看的处分。

实际上,这已经出乎很多人意料了。所以,这个冲突桥段已经构成了最好的开头:“强奸、判缓刑的,居然没被学校开除?”2020年7月,一个论坛上一篇名为《公开的违纪处分消息好久没有这么劲爆了》的帖子,为公众披露了这么一起校园强奸案。

这种直接用疑问开头的技巧,应用很广泛。比如,六神磊磊读金庸在2020年9月30日发的一篇文章《总得让领导抓点什么》就应用了这个技巧,有兴趣你可以看看。

当然,也有另外一种情况,对于我们接触的一些材料,想找到最有意思的元素需要花费一些功夫。这就需要我们进一步探索,看看这些神秘、冲突因素背后的人和事,有没有更为引人注目的特质。这就来到了下一步。

第二步,把写作内容中最具神秘、冲突的部分进行拆分,拆分成人物、事件、地点、时间、数据等小元素,然后把其中的1~2个小元素放大。比如南香红撰写的《木卡姆:人间非典型音乐》,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,它把地点进行了放大。

在中国的地图上,你的眼睛一直向西,向西,再向西。找到新疆,找到喀什,再向西南方向,你会看到崇山峻岭的喀拉昆仑山和昆仑山上,有一条细幼的河蜿蜒而下,这条河上标有一个陌生又好听的名字———叶尔羌河。河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西南部,划了一个弧和塔里木河连接在了一起。
 
一大片一大片黄色的沙漠,一小块一小块人类可以居住的绿洲。沿着这条河滋养的绿洲生活的人,他们把自己称作刀郎人,他们把这条叫叶尔羌的河称作刀郎河,他们把自己唱的歌跳的舞叫做刀郎木卡姆。

为什么选择放大地点呢?因为对绝大多数读者来说,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。把它放在前面,就是放大这个特质,告诉读者这里的神秘。

这个开头中还暗含了两个小技巧,你可以注意一下。

第一,作者不是直接告诉你,在新疆昆仑山上,有一条河叫叶尔羌河。而是开头直接用“你”这个人称代词来拉近距离,让读者跟着她的笔触,一步一步探究。

这是一个很有用的技巧,在一些广告软文、纪录片台词中经常被用到。比如豆瓣评分9.2分的纪录片《航拍中国》第一季的开头文案:

你见过什么样的中国,是960万平方公里的辽阔,还是300万平方公里的澎湃,是四季轮转的天地,还是冰与火演奏的乐章。像鸟儿一样,离开地面,冲上云霄,结果超乎你的想象,前往平时无法到达的地方,看见专属于高空的奇观。俯瞰这片朝夕相处的大地,再熟悉的景象,也变了一副模样。
 
从身边的世界,到远方的家园,从自然地理,到人文历史,50分钟的空中旅程,前所未有的极致体验。从现在开始,和我们一起,天际遨游。

第二,一个优秀的开头除了有趣之外,我们还得在前几段就告诉读者这篇文章究竟要写什么。比如在《木卡姆:人间非典型音乐》这个例子中,作者在第一段交代了很丰富的内容,紧接着第二段就介绍了这篇文章的主题,出现了要讲的人物。

第三步,为那些放大的特质建立画面。这一点非常重要,这时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名导演,想想该如何为这个特质构建一个画面。

我们接着分析前面木卡姆那个例子。在确定了要放大地点这个特质以后,紧接着就需要把这个特质描述出来。怎么描述呢?第一找意象,第二局部特写。作者找到的意象是河、沙漠、绿洲等等这些最能代表这个地点特质的事物。接着对这些事物进行了局部特写,河蜿蜒而下,划了一个弧;沙漠与河相连,是黄色的;绿洲是小块的。

有一条细幼的河蜿蜒而下,这条河上标有一个陌生又好听的名字———叶尔羌河。河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西南部,划了一个弧和塔里木河连接在了一起。一大片一大片黄色的沙漠,一小块一小块人类可以居住的绿洲。

以上就是开头的三步法,根据这个法则,我再举个完整的例子,带你一起感受下。比如,有一篇人物软文交到了你的手上,主人公是演员胡歌。那我们怎么开头呢?

第一步:找神秘、冲突的部分。

我们都知道胡歌曾经出过车祸,他的脸遭受过极大的损伤。而后,他淡出银幕很长的时间。2015年,随着琅琊榜热播,他再次声名鹊起,在剧中,他饰演的梅长苏也曾更换面容,获得重生。围绕这个基本事实,我们比较容易联想到,他刚刚出道时,在《仙剑奇侠传》里扮演的李逍遥这个角色,这两个角色一前一后,中间经历了车祸,物是人非,已经构成了一组比较好的冲突架构。

第二步,把写作内容中最具神秘、冲突的部分进行拆分。

那么这个冲突后,最明显的特质是什么呢?脸嘛。他至少有两点,是可以谈的。第一,俊俏的脸庞对明星意味着什么,这是不言而喻的;第二,恰巧这张俊俏的脸庞又受了伤,是很能代表这个人物经历的。

第三步,为特质建立画面。

首先找意象,脸上的伤疤;其次局部特写,放大这个伤疤。

有了这三步,开头也就呼之欲出了:

镜头中的他,没有了一张完美的脸。我们都知道,对明星来说,这意味着什么。

尽管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来遮瑕,你仍然能看到隐藏在其中的疤痕。和《仙剑奇侠传》中那个双眸清澈、脸庞俊俏的李逍遥已然不同,现在的胡歌容貌有变。纵然如此,爽朗、友善、儒雅,这些特质从未离开过他。

两种开头模式

有了上面的“三步法”,一个开头的大概样子基本上也就有了。最后你要做的就是,通过反复打磨字词、调整语序,把开头的画面写出来。这就来到了最后一个问题,如何把开头大概的样子变得清晰可见?

你仔细回想一下,你看过的所有开头,是不是都能归类为这两种:综述型开头和用细节开头。接下来我们就逐一分析一下,你可以边学边想。

综述型开头

第一种,综述型开头。要写出一个好的综述型开头,比较难,因为它需要你跳出已有的素材,去归纳整篇文章的主旨。当你对写作的某个话题,恰好有些理论上的认知,或者恰好有些意象能够全面地概述主旨,我建议你使用综述型开头。因为它往往是独一无二的,其他人很难模仿。

这种方法使用起来,需要你具备两种基本能力:

  1. 把看似无关的信息联系起来,也就是我前面讲的联想能力;
  2. 归纳概括能力。

比如谢梦遥写的《国王在领地》,开头是这样描述影视拍摄基地横店的:

这里被称作横国是有原因的。红色的城门打开,是开阔的广场,穿过中庭,巍峨恢弘的秦王宫出现。护卫、宫女穿梭其间,如果运气好,你可以见到公主。
 
古代与现代,刀枪剑戟与自拍神器,王侯将相与游客,铜板与人民币,衙门与快捷酒店,所有矛盾对立物混为一体。依靠步行(或者出租车)而不是时光机器,你可以完成一场又一场的穿越。横国是魔幻的,最多的「皇帝」在此登基,无数「史诗级战争」在此发生。

这两段就是典型的综述型开头,它把一个独特的场景慢慢地呈现在你的面前,为人物的出场奠定了基础。

因为操作起来比较难,我再举一个自己写的例子,你来感受下。就是在我们那边的乡村,时常还是能听到一些传闻,就是娶“鬼妻”,也就是为已亡的单身男子找到一个女尸合葬,以求圆满。

好了,现在我们要聊聊这种风俗,试着使用综述型开头。怎么做呢?其实,就是通过联想和归纳,找到一种能概述这种风俗的理念。想想看,在中国对“成双成对”似乎有种执念,这种执念背后其实是对圆满、和谐的极致追求。

我们就可以抓住这种执念来开头:

中国人对双数似乎有种特别的执念,凡事凑“双数”。大到精神世界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。小到日常生活,送礼送一对,大门分两扇。这背后蕴含着圆满和谐的本意。

夫妻亦是如此。生前讲同床共枕,死后要同墓合葬。而对于那些未娶妻就过世的单身汉而言,为了弥补人生缺憾,只好娶“鬼妻”。

用细节开头

相比于综述型开头,你也可以选择一些好的细节作为开头。这种形式,操作起来更加简单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?这是因为细节是很容易被模仿的。比如“某人吸了吸烟,烟雾在空气中弥漫”,都成了烂大街的标准句式了。再比如我上面提到的例子,“张明明决定杀掉他的父母”,也成了模仿者常用的句式,某某决定杀掉某某。

我不是说这些细节、句式不能用,而是想告诉你,这些细节找起来相对容易。所以,为了能让我们的细节开头更有特色,我们得找到1~2个特有的、能打动人的元素,这样你的开头就成功了一大半。

比如,有一个叫张国庆的老人,最近他的老房子要被拆迁了,无处可去,十分无助。我想写他的故事,通过和他对话,看他的材料,我找到了一个细节,就是他这段时间老是梦见抗日战争时期自己被日本人追捕的场景。这个细节打动了我,因为它呈现了一种不安全感,这种人物的不安全感,是可以引发共鸣的。

这时,我就放大这种场景特质,并建立起画面感。开头是这样的:

黑暗中,这个噩梦最近又缠上了他。

梦里,80岁的张国庆身处险境,天空中是轰鸣的日本战斗机,后面是一群追杀他的日本兵。他在起伏的太行山脉中跑跑停停,离家越来越远。一条宽阔的大河挡在他的面前,前方已无路可逃。每每此时,他都会从睡梦中惊醒,心痛猝然袭来。

自从2018年6月下午,甲乙村把镇政府的拆迁通知书贴到村口公示栏后,张国庆就重复做着这个梦。

实际上,通过一个小的细节,营造出一个场景作为开头,是经常用到的写作技巧。比如今年9月,有一篇刷屏的文章《外卖骑手,困在系统里》,它的开头同样使用了这样的技巧。

又有两分钟从系统里消失了。
 
饿了么骑手朱大鹤清晰地记得,那是2019年10月的某一天,当他看到一则订单的系统送达时间时,握着车把的手出汗了,「2公里,30分钟内送达」——他在北京跑外卖两年,此前,相同距离最短的配送时间是32分钟,但从那一天起,那两分钟不见了。

作者就是抓住了“配送时间缩短”这个细节,将它放大,描述了一个外卖骑手接单的场景。然后直接用这个场景作为开头,把系统带给人的压迫感展现了出来。

总结

开头是件让人头痛的事,它需要你敏锐地捕捉到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。在这节课中,我们主要围绕三个问题展开。

首先,一个优秀的开头,一定是神秘或者有冲突的。

其次,怎么让一个开头有个大概的样子。第一步,找到要写的内容中那些神秘或者冲突的部分;第二步,把这些部分按照人物、事件、地点、时间、数据等进行拆分,拆成一个个小元素,捕捉到那个最熠熠生光的部分,放大它;第三步,用画面把它呈现出来。

最后,在呈现的时候,有两种方式,分别为综述型开头和用细节开头。前者需要花费的功夫更多,如果你能从要写的内容中找到一个方便归纳概括的点,那你可以用综述型开头。而后者操作起来更容易,就是抓住一个细节,放大这个细节,把它场景化。

作业

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捧红了一位女演员,北大李雪琴,请你按照我说的方法,写一个开头向别人讲述你眼中的李雪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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